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漏夜十分,万籁俱静。
如因坐在圈椅里看案几上的沙漏漏完一遍,伸手将它倒过来重新再来。
屋里是静的,砂砾簌簌落下的声音似乎清晰可闻。可正因为屋里的静,外面时隐时现的马蹄兵戈声像躲藏在黑暗中的细针,时不时的刺中心脏一下,叫人悬着一颗心左摇右晃。
掌心中已有潮热的汗经久不散。如因无数次想要拉开厢房的门,看看那个范大是不是早已溜之大吉。
但想想,她又忍住。溜不溜的,又有什么关系?反正听声音现在也出不去,不如养精蓄锐,等过了三更再出门。
时间过得快也过得慢。如因不敢细想,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念头里出现鲜血淋漓的皇帝和沦为阶下囚的皇帝。
“皇帝肯定没事”
每当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,如因就一遍一遍说给自己听。
她人坐在厢房里,魂儿早已经飘进了紫禁城。正当如因老僧入定一般进入另一个世界,门框子被轻轻敲响:“掌柜的,小的是范大。”
如因一个激灵惊醒,几乎是从圈椅上跳起来去开门栓。
果然是范大,他抿着唇,年轻的脸庞上有些难以遮掩的惊惧和紧张。
范大将手里的东西朝如因眼前送了送:“掌柜的,这是一套全新的衣裳,最普通不过,请您换上。”
如因接过来看,是一套男人最常穿的灰褐色麻布褂裤。寻常时候在街上拿套圈儿一套,能套中十来个穿这样衣裳的男人。
范大还拿了顶灰色小帽:“掌柜的记得把头发盘起来,这样用帽子一罩就瞧不出是姑娘了。”
如因点头:“你有心。”
范大咧咧嘴笑:“大栅栏牌坊东边那儿有道夹墙,平常是专门给拉泔水的车走的道儿,兵丁们不大知道那地方,所以那边没什么人把守。小的刚才偷溜着过去看了一眼,沿着东夹墙出去再往南绕小巷子,应该能溜出这里。掌柜的快换衣裳吧,趁着这会儿正是犯瞌睡的时候,小的带您出去。”
事不宜迟,如因飞快进屋去换衣裳。
等她收拾完,明光四射的春掌柜摇身一变,成了个俊俏的少爷。
范大见了她,皱着眉,上下看了一圈儿没说话。
“怎么?”如因心如擂鼓,低头看看自己,不知道范大在想些什么。
范大直接从院子边儿的花圃里头揪了两片树叶子,又蹲下身抹了一把地上的泥递给如因。
“掌柜的莫怪罪,”他说,“您太白净了,老远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物。这种衣裳便宜好穿,都是寻常做工的人才穿,您这样的脸面,跟着身衣裳不大相配。”
如因恍然,又看一眼范大,心里对他的细心感到啧啧称奇。
她也不含糊,接了树叶就往自己脸上糊。三两下,白皙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。如因撂了树叶,又用手在脸上搓了一圈儿,把成块的泥土搓掉,只留下粗糙的印子。
这下连脸带手,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都又黄又黑,加上夜色正浓,不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个白净的姑娘。
如因一路跟着范大,他灵活,人又小,先探头看看没人再招呼如因跟上。有好几次跟戒严的兵丁走了个前后脚,如因的心都差点儿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,不过好在两人都灵巧,往黑影里一躲就悄无声息,倒是有惊无险的离开了大栅栏。
如因本就不是京城人,对于内城只能认个七七八八,离了寻常走的大路,她是眼前一抹黑,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。此时又是半夜,家家为了避祸都没点灯,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。
范大觉出来如因的步履放缓,知道她心中忐忑,回头冲她一笑:“掌柜的,您信小的吗?”
如因磕巴一声:“自、自是信的。”
不信也没办法,只能死马当活马医。因为如因此刻找不到第二个说可以带她走到宫城的人。
范大轻声说:“小的就是京城人,原先为了讨生活做过乞丐也做过小工。小的这种人,大路不常走,倒是对这些胡同小巷烂熟于心,哪怕是巡城的侍卫进了这些七扭八拐的小胡同,恐怕也没小的认得全。掌柜的,春家对小的有恩,您信小的,今夜小的就是拼上一条命,也一定送您到宫城外。”
如因觉得感动,又有些羞愧,伸手拍一拍范大的肩膀:“你只管走,我一定跟紧你。”
到底是个孩子,范大闻言高兴的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白牙:“欸,您跟好了。”
范大不再多说话,只猫着腰带如因东窜西拐。
渐渐地,兵戈呼啸声愈发的大,似乎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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